花忆前身 三皮/文
一个人闲坐最容易坐到自己内心里头去,在那里打望到的都是一些静态的东西,一辆车,一艘船,即使行动着,也好象没有声音。路边的风也好,水上的风也罢,又温暖又寒冷,从脸上擦过,仍然是很静的。
古时候,点的灯是油灯,那点点灯花,一跳一跳,在眼睛前头,仿佛就在幻化一生一世,很多年以前认识的人,很多年以后忘记的人,也许是同一个人,不知道何时存在过,抑或根本不曾存在过,手摊开来,都是徒劳。想到一个人说的一句话: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心火,这火就是那灯光闪烁的点点光明么,在路上亮着,没有言语。
那样的一句话在一些最黑暗的晚上静悄悄的响着,举手投足,都是星星坠落尘世的味道。
我的六十瓦小台灯,墙上自己临摹的《星月夜》,床头柜收音机(哑巴的收音机啊)前的《圣经》,三百张码得整整齐齐的CD,更多的影碟,更多的故事……恍惚之间,都不是真实的,泛着凌乱的光,随着夜晚的深入,进入永恒的乌有之乡。
释迦动容的告诉她:“桃儿是三月里的花事,五月是菖蒲的天下,荷花是非在六月开不可的,永不嫌迟也不早。”释迦带着她的眼睛看向天空,“你看那行云飞鸟的影子终将要落于地上,凡天下众生也莫不是要从这土里生长出来的呀!”
一切事物总有一个顺序,平稳或者颠簸,总依照一定的摆布,到了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该消失的时候也便消失,原本说不得道理,不过是冥冥的安排,只是那六合之内的冥冥之手究竟搁置在哪样的书桌之上,才是那样的准确和妥帖,永不嫌迟也不早。
天空又是那样的神圣,只是让人觉出自身的渺小,常常堕入悲观的深渊。那深渊里头有没有漫天的水草承载浅薄犹如蜉蝣的躯壳,有没有众人歌吟的馥郁花香来渲染千创百孔的灵魂。天地自有天地自己的歌声,大抵我们也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粒音符。
总要想到一朵花,甚至是一片花瓣,握在摩天的手里,轻微呼吸,哈气如兰。而大地偏是遥远,好象永远无法到达。花朵早晚是要枯萎的吧,握着的那只手呢,手后头的那个人呢?早上醒来看到窗子外头来去的路人,更远的河面来去的船只,更更远的对岸青山流动的色彩,或者寺庙屋顶的炊烟,以至红尘之中繁华都市整点的钟声,结构着一场没有来得及做完的梦,倒添加上一点温润的色调。他乡就也成了故乡。
我们在水边的时候,我开始想那些还在庙子里头燃烧着的蜡烛,如果它有生命,那样的四根生命在我们举手以后燃烧,那些落下的尘灰,那些掉到地面再无人关注的微尘,真比一声叹息还要来得轻微,风一吹,就看不到了吧。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前身,很多时候希望它有,很多时候倒希望它没有。只把自己当了一颗种子,遗落在时间里,也就永远的于空间和时间联系在一起,生发着凡人的喜怒,幻想着没有尽头的永恒。
她和释迦说:“若你一旦离去,我是绝不哭泣的,不论何年何月何日。”
何年何月何日是个多久的概念,真正是看不到尽头和边际的。于是知道不哭泣不是冷漠,却是最深的绝望。对于前身或者来世,不论它有或者居然是没有,我们的态度横竖也只能如此。
一月十一日
下午希尔顿
日记留言
还没有留言,来添加一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