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活不是活啊
我是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想起孙老师跟我描述的那次谈话。所谓耐人寻味,大概就是连自己也搞不清楚吧。
那是孙老师和一个妓女的一次谈话。
孙老师有六十多岁了吧。他有洪亮的声音,连贯的思维,清晰而有条理的表述,富有文采的描绘,广博的学识,与时俱进的精神,和年轻人聊起性和恋爱,泰然而轻松。
他是以原音重现的方式跟我讲述的。
可我已忘记了大半,关于那次长大三个多小时的聊天,我所能记得的也不过尔尔。
炎炎夏日的夜晚,孙老师仍无睡意,坐在院子里乘凉。
一个穿着妖艳的小姑娘(20岁左右)坐在旁边吃烧烤,孙老师过去搭讪(当我打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觉得好笑,这样讲好象孙老师目的不纯一样)。
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年轻姑娘不经意的聊天,理应毫无避讳,也不会有任何虚假成分。
“姑娘,这么晚才吃饭啊?”
“呃,半夜有点饿了,吃点夜宵。”
“这么晚还不睡。”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不上学了吧。”
“早就不上了。四五年了。”
“那你干什么呢?”
姑娘指指不远处的一家歌屋。
“你家不是本地的吧?你父母知道你干这个吗?”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连好朋友我都没敢告诉。他们要是知道了,非恨死我不可。”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啊?以后怎么办?”
“我才不干一辈子呢。我打算再干二到三年。”
“你就那么喜欢干这个?”
“没啥不喜欢啊。不干这个哪来的零花钱,哪有钱买好衣服,吃好吃的。”
“那你以后就这样下去?”
“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已经赚了这个数。”姑娘掏出五根手指在昏暗的灯光下晃了晃,“我预计再过三年,我就能赚一百万了。知道一百万是个什么数字吗?一看你就不知道。告诉你吧,把一百万都换成十块的,从这儿,一张接一张不留缝儿的铺,能铺到天安门的城楼上。”
“你就算赚那么多钱,谁还跟你?”
“要我跟我还不跟别人呢。这里这些男的,都是图我漂亮,图我年轻,他们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也不过是玩玩儿,因为他们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都没有一个真心的。”
“那你就不想好好找个人过日子?你就没有点对爱情的追求?”
“我有追求,就是赚钱。钱是万能的。有了钱什么都能干。”
“不对,钱不能万能的。钱买不来感情。”
“钱就是万能的。你有钱,别人就好好跟你,对你好,你说钱是不是万能的。”
“那你一天天就这样下去?你的生活和动物的生活还有啥分别?”
“没分别。”
“不是。我问你,人和马的区别在哪?”
“没有区别。”
“人有思维。人能思考。马不能。”
“你又不是马,你怎么知道马没有思维呢。”
“……”
“要我说,人和马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想活得舒服,要想活得好就得有钱。”
“你知道吗,等我赚够了一百万,我就回农村去。在我们那儿,你问他们一百万是多少钱,他们就知道多,但是脑袋里面都没有概念的。到时候我把我们村里的男人挑出来挨个扒啦,我想要能干的就要能干的,想选老实的就选老实的,什么样儿的我找不着啊。他们还都贼乐意呢,谁不愿意找个有钱的啊。他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到时候我就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这一辈子也挺好。”
“…………”
“一看你这老头儿就啥都不懂。老了吧你。我不和你说了,后半夜还有得忙呢。我走了先。”
令人很是感慨的一段对话。
爸曾和我说过,其实每个人在精神上的需求都是一样的。
并不是说,教授就有高层次的追求,农民就没有。只是多少的问题。
所以选择工作的时候,要选择那种有较高精神追求的工作,因为低层次的相对可以完成它的人就比较多,而高层次的就要求高的水平。
可是在那妓女的眼里,一切都变了。
其实,她的世界观再现实不过,也再真实不过。没有一句话是不切合实际的,没有一句话是用不上的。
在EF的课堂上,有这样一个问题:Choose between being extremely ugly and very intelligent,or incredibly beautiful but particularly stupid.
班里最漂亮的那个女生选了后者。
她说,一个人如果太聪明了就会很痛苦,随之而来很多烦恼。不如傻一点,还能漂亮点,多好。
我说,我当然选择睿智,因为我已经足够丑了,只希望再聪明一点。
但这些在那妓女的观念看来都不是问题。
我觉得她活得很快乐。
只要是快乐的,又有如此切实的幸福,你能说那就是不好的吗。
从今天起,把自己改造得再傻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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