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亮嗓随着呼啸的地铁飞驰；拥挤的人群无法淹没升高的音律。
    
    那一抹红云穿透过往的人流、车流、弥漫的烟雾...找到那一米距离。可惜，我看不见。越不过那人头攒动的斑驳，只通过空气这位使者传递的声音去辨析那是位老者亦或扮演老者的青年。
    
    红云在夹缝中挪移，笼罩着的一定是张幻化了的老生的脸，用浑厚的高调写满唱腔中的沧桑与励练后的阔达；亦或照耀了新生的热情的京剧发烧友的充满朝气的面孔，只是其悟性早已使其在唱功中运用了中年以后的沉稳。我不得而知。当车厢里的人因为乱挤不堪的狭小空间而抱怨；因为城铁速度不够让人产生“不迟到”的恐慌感时，那音调便响起，成为“众耳”们寻觅的目的地。
    我开始暗笑－－此人的痴：是否他今天将上演这样一出戏，所以来不及调嗓子，而让车厢成为预演的舞台？或者，他是京剧发烧友，想着不久前听过的唱段，不自觉便兴致大起，展示自己的发烧功夫？还有，他是否正戴着耳机，听到Walk-man里传出的适合自己的声部，而在掩已耳目的同时，随原唱者也来一段临摩？......
    
    我暗自转而开始凝神静听。－－周围的人刚开始还在窃窃私笑，以为就此一两声，此人便会休息，或是意识到自己的不适场合的表演。但在过了三分钟（也许他是一个唱段）后，那声音非但减低，却似沿着山脊越发高尖耸立起来。于是，那些（包括我）还在暗暗叫“痴”的人，转而变为“惊叹”，竟有此种勇气，亦有如此唱功，不得不让人产生敬意。那高声的唱响，绝对不带任何功利的色彩，似乎为早忙急赶的人们带来清凉的安静剂。人们开始不再关注唱者的用意，不在意那声音的源头，只是静静地跟着唱腔微微点头打着行板；又有的暗自喊着好，似遇到自己同类，闭目闲听，享受着免费的票友集会......
    
    前一阵子，我还觉得京城已渐失她在我心目中古老、悠远的地位－－因为她随波逐流的“时尚”；因为它太多的钢铁建筑的高耸让我看不到太阳；因为它华丽的夜灯让我感受不到“举杯邀明月”的诗意......可是，今日我在狂热地暗笑－－小胡同里的四合院儿，"京大爷"又出现了！唱着小曲，哼一两段国粹京剧，不管年龄多大，什么场合，有的，就是这么一股子京味儿。
    
    如果我是老外，这样的北京，才值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