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
我念小学时,有几年爸的工作不顺,半夜喝酒后会高声打骂妈妈,我去劝阻便会骂我。有的夜里看着爸爸醉酒后凶恶的模样无力劝止,我和弟弟两个人眼泪汪汪,总盼着早点长大,离开这个家。抽泣着试图安慰弟弟,抱着他睡去,半夜做梦也是怕的。而平时常和弟弟争东西打架,每当这时候爸总拿皮带抽我,抽得我跳起来,屁股上一道道红引子,妈和弟弟在旁边看了也害怕。
升初中后爸的工作逐渐稳定,脾气稍转温和,可我的青春期遇到妈妈的更年期,一个试图独立的小子拗上一个试图驯服儿子的婆娘,两个不稳定的家伙总是矛盾丛生。曾经当着姑姑一家人的面,愤恨的抄起菜刀砍在家里的大盆上,只因为妈妈太罗嗦太限制,而我要自由。那一刻妈妈该有多惊怕!只是当时的理智渺小得可怜,我们都倔强的不肯低头。有的夜晚,也许是和妈妈,也许是和又喝醉酒的爸爸发生口角,赌气闯出家门,最后无地方可去,只好跑回楼顶缩在冷风里,一个人孤独流泪,再后来要强的咬着牙齿不肯服输。每当这时候我都奇怪,为什么过半小时后妈妈总能知道我在楼顶的角落,而她劝不动我,只好给我拿来衣服。其实夜晚真的很冷,几个小时过后,我的倔强总会被寒冷打败,家门是开着的,我悄声缩进被窝,在暖和的驱使下睡着。每次争吵到不能解决的时候又会突然无疾而终。每次我都知道半夜走进家合上门的时候爸妈细碎的对话声才会停下来。愤恨和原谅,孤独和温暖交替的伴随我度过了艰难的少年时期。
入了高中,我在外地读书,不再有机会和爸妈正面争吵。才入学的那年秋天,爸为我安顿好床铺,带我吃饭后对我说,有叔叔的车要回去,我跟他走省点钱。那个时候,看着六楼下爸爸离开的身影,想起自己曾经发誓长大后要离开的那个家。泪水在眼窝里盈满又盈满,强忍着不掉下来。常常和一起来的朋友们站在六楼远望,几个大男孩子不愿看对方,每人眼里都是思念,憋着脸要哭的样子很难看。在课堂上忙碌学习,或安静下来躺在床上,以及周六悠闲的晚风里,每个时刻里,对家的思念总是牵扯年轻的心。
每学期末放假的那一天是最幸福最值得期待的美丽日子,那样的天气灿烂极了,前夜收拾行囊,兴奋的通宵后和朋友一起赶往车站。坐七小时的卧铺车。有时和朋友大早到车站下午才有车,两人抱着行李长久坐在候车大厅,像炊烟席卷的午后,自来一股疲惫,和着车站气息中的困倦。有时五六个老友挤在卧铺最后排的通铺上,长时间的颠簸和各种异味使人腹胃翻涌,一群老友刻意开着玩笑,递来用手擦拭的苹果,才使一切变得不那么难,因为还有他们可依靠。有时半路车坏修理几个小时,回到小县城已是凌晨,下车后朋友们互相分别并约定回家休息后再联系,之后一个人背着行李包慢慢走在空旷无人大街上,空气清澈,脚下有踏实的家的感觉。多么累的旅程,走进家门的一刻都值了。
和家人开始变得极要好。长久的分别使我们之间不再有琐碎的矛盾,只有深切的思念。
对家庭的回忆半苦半甜,虽有过心痛的打骂,现在家人关系却变得这样好。人生是不断得到的过程。
但这社会确实有太多家庭不幸的孩子。好朋友璇的父母感情破裂,而又未曾离婚,他爸在外和其他女子要好,这样混乱的一家子人还住在一起,所以璇的激烈和成熟,超过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婧的爸妈工作不错,偏偏对女儿管教极严,从小包办所有的事,婧的自主性很差,也许真的只能璇这样的男孩子,和她在一起才可互补。
而莉呢,我最爱的孩子。她的伤痛,除了用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为她抚平。家庭里的关爱使我学会爱,打骂使我学会反抗和倔强,现在的和平使我学会珍惜。但从小激烈孤傲的人呢,该是如何的家庭?怎样的心理成长?
莉,你的心被锁在哪里?
!
如果没有得到,你便不曾失去。那么看见别人已经得到,你会不会知道:上天对你公平,你得到一个机会,比其他人获得更多东西。
莉,你的家,你的信任,你的爱,你的事业。这是你要面对的,要学会了解的生命真相。我多想陪着你走过这些,把我感受到的爱和你分享。
我看见你的善和美。所以愿意对你,付出我所有的信任,如对家人。我看见你的痛,你的坚强,你的空白,所以愿意为你,只是为你擦擦汗、用手遮挡车窗外艳阳就满足。
如果你懂了生活,就能幸福。如果你没有懂我而懂了生活,那么我因你的幸福而觉得满足。
所有的光影流转里,只有你的轮廓清晰如昨。
华彩盛大,只有你的音符打动我。
离开一年半。
谨以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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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晚宴 (2005-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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