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离人
那天,老公有事,我一个人在家.
因为是特殊的日子,情感在纷乱复杂中流离,我静静坐在椅子上,面朝窗,却依旧无法拓宽心的容积.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会知道试图残断记忆是何等虚伪,尤其当记忆有了正当理由来侵袭的时刻.如今日,父亲的忌日.
我与往事纠缠,直到无力继续.可窗外,竟是一个艳阳天,或许应该感谢今日无雨渲染我的悲吧,虽然已经无法信奉老天有好生之德,却也算给了我一点难得的怜悯.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不能呆在阴冷的家里.况且,我一个人,莫名的怕.
准备出门时,我突然想起了爸爸的司机,爸爸曾经的心腹,我今生唯一恨的人.我打开手机,写下短信:“是孙叔吧,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缅怀他,两年了,每当我难受的时候都会恨你,虽然我并不想恨谁.”然后发送.
我惊奇于清楚记得他的手机号码,或许因为曾经喜欢打他的电话找爸爸吧.总之,发送之后竟然有种释怀,然后我走出去,见了见阳光.
一个人行走于城市,难免孤单,但毕竟已经放下了心底的沉重,看着人群,看着美女,看着清爽的夏装,渐渐舒展了紧锁的眉.累了,在麦当劳坐下,要一杯咖啡,一份暑条,感受到一种随意与轻松.
这时,手机响起,是他,曾经的孙叔.我开始相信声音可以穿透记忆,因为听见他的声音,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说:我看见你发的短信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打个电话,我一直记得今天,也一直想念你爸爸,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兄弟,我也特别难受.你要是有需要孙叔的地方,孙叔一定全力帮助你...
我没有说什么,恩了几声回应他的哽咽,可挂断电话,我失声痛哭.本想叫应该记得爸爸的人必须在今天也陷入沉痛,却只不过在无端增加自己的痛楚.我问自己,他再怎么伤心,又能如何?爸爸终究是走了.再说,虽然他是司机,虽然他有保护爸爸的责任,可意外来临,又能硬说谁是凶手?其实,我知道,他也不好受,起码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但是,血脉相通的亲情始终是我恨他的理由,理能容,情难恕啊.
后来,老公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听出了我哭过的声音,飞快的赶来,看见他,塌实了些.与之牵手,信步,慢慢的讲给他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一天,这样的收场,这样的结局.看着身边的他,我知道,为了爱自己的人,要学会放手一些东西,包括恨,哀,甚至记忆......
原本不想留下这些文字,却无奈于始终藏匿于心,如此,还是决定写出来,从而清空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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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之怨 (2005-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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