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凌晨零点刚过，因之前未吃晚饭，只得步行至学校北门吃夜宵。头天的夜宵吃掉了二十块，这次特别留神，只要二两炒粉、几串包菜，超市的矿泉水没有冰好，因而还是取了三块钱的饮料。
    这条街的饮食店，夜间大都把桌子摆到宽阔的门前空地，外面的空气畅通，吃夜宵的大学生也太多。
    我坐在“老丁”家靠外的桌子，面朝街道。马路上靠边有一个摊子，卖臭豆腐，自制的手推车，打着大号手电筒见光，老板是个四十上下的阿姨，独自坐在摊子旁。她后面是偶尔来往穿行的车辆，车辆发出机械的鸣声，面前是有钱而不乏夜生活情趣的大学生们，年轻人借着夜色，也许还有一点酒精交谈或调情，身体里充斥兴奋的因子。惟有她是沉默的，只是夹在马路与人群间，寂然的守着小小的摊子，由于缺乏营生而越显得黯淡。我看着她，思想翩然，而她却不能得知。她只能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身，注视灯火明亮的人群——真热闹的世界！
    在这摊子不远处站着一个老人，六十几岁的样子，穿着款式和布料很老的黑色短袖背心，背着手停在那里张望。当我注意她的时候，她忽然朝我走过来，并伸手指指我放在桌子上的饮料瓶，嘴唇蠕动，但我没把话听清楚。她的意思我是知道的，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到无比难堪。这个三块钱的饮料，对我可有可无，可是价格微薄的瓶子，却值得一个六旬老人夜间到学生的聚集地寻找，不顾他人的眼色，只有这些瓶子所代表的几角或者几分钱对她才具有意义。我羞赧而抱歉的说饮料没有喝完，她便走开了。
    当我吃完东西准备离开时，老人正好过来，我有些高兴。我的示意她显然明白了，露出高兴的样子。双手递出这个价格微薄的瓶子，我注意到老人身上透着干净的气息，她的眼神温和亲切，眼底流动着一点孩子式喜悦的微笑。我也听到她轻轻的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