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
我的婚礼在葬礼上举行。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我像个木偶般,被嫂娘们簇拥着,换上大红的新装,梳理了头发,脸上简单地施以脂粉,嘴角淡淡地涂点红,遮上红红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檐边,等着主持者的安排......
3.18,阴历二月十九。听说是个很好的婚日,还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生日。
天还没亮,火车提前进了站。我放下背包,坐上来接的车子,只听得吹吹打打的锣鼓声震天--上山抢着烧香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赶着路。又听说,谁能烧到第一柱香,谁这一年就会财源滚滚,日子红红火火。
我于这日,在安徽--他的老家,匆匆忙忙地与他拜了堂,成了亲。
婚礼穿插在葬礼的进程中,有点戏剧的色彩。我没有那么严肃地对待这场闹剧,却是在真正地完成一个仪式、一种期待,并在踏向另一扇大门。
喜糖在毫无秩序的状态下,被乡亲们一抢而空。喜烟更是在众人炽红的眼睛下,迫不得已由一身强者把持,才幸免遇难。我蒙着红色的盖头,任身边发生任何喜悲的事,似与我无关。我只是在来执行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我无法推拖。
有经验的老乡推我出了刚布置好的新房--起身离开了那一大片红,走入的是另一个厅堂:乡亲们张大眼球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看着我俩比看戏还要专注。在我们眼前,满布着黑色的帷帐,黄色的菊花,白色的挽联,还有那些看似壮观而华丽的“楼房”;对着黑白相片,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夫妻;之后被他牵着走入了“洞房”。
整个过程,我都掩饰不住心中看黑色幽默电影的笑。躲在盖头后面,不停地咧嘴。不是不重视,也不是不懂得这场婚宴的意义;只是,《大腕》的镜头总在脑海里闪过,神经病的状态总在眼前晃荡。。。
耳边传来的静,似乎都是看热闹的家伙们制造的气氛,怕毁了这好笑的一幕,所以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那么快地破坏了最滑稽的精彩片段。
回到房里,我大出一口气。
被他揭下盖头的一瞬,竟也还有初识时的羞涩。虽然可以说算得上“老夫老妻”,但看他那交织着爱的眼神时,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怯喜。不知是红彤彤的房间映红了我的脸颊,还是沸腾的热血燃烧了它。
我刚坐在床檐上,他便披上白麻,跟着一行人上了山--山上,公公在他的“新家”里正遥望着我们,森是与大家一同向他报喜,让他感受到儿子的福气。
杏花早已悄悄开满后山,片片绿茶也开始发起新芽--又快到采茶的忙季了。想想公公辛苦种的好茶,留给后人的是怎样的福气!
众人烧了“楼房”,烧了“电视”和“奔驰”,婆婆一路哭着嚎着,被人拖着,看着那升起的高烟飘向后山公公的“家”。婆婆的心愿了了,悲伤告一段落。我依然穿着红衣,等着天黑。
隔着窗,看那升空的烟花,绚烂至极。
小孩子望着盛开的烟花,似过年般欢呼着,跑跳着,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乐趣。
这烟花,有白,有红,一样的耀眼,如这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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