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都吉钗寺位于猪姆石山下，五峰耸其后，一水绕山前，藏山纳水处自古即为佛门龙象。当年吉釵居士曾梦见此地佛陀讲法妙莲生花，靠苦行云游化缘布道，集四方供养盖庙修路，数年间三层院落已然初具规模。

寥寥几个长斋香客久居寮房，过着朝钟暮鼓的生活，每逢佛诞才稍稍热闹一番。后来首任住持示寂后，未完工的山门竟然成了烂尾工程，但功德箱的钥匙却几经更迭，佛教协会拿着批文和戒牒，任命了好几任主持，也多是外乡之人，香火随之渐微。

早年间陪朋友去求签问姻缘，大殿里只听得签筒流转声，一个净人在边上帮忙卜问着阴阳鱼，细细聊起来竟然是远房亲戚，在寺庙清修的同时也帮忙做些道场。依稀记得那天天色已晚，我们矗立在韦陀像前，见他宝杵驻地，不怒自威。

身边的朋友也有信徒，初一十五吃素斋，三不五时放生巴西龟，每年飞往普陀山，天天转发着锦鲤，更有甚者也参加经忏活动，背诵过心经，见过水陆法场，放过三堂焰口，渐渐地从痴迷到入门。

我曾住在西禅寺边几年，虽然是大寺，但善男信女并不常登门，红墙外一字排开摸骨算命紫薇排盘的大师好几个，墙内荔枝已熟大和尚们忙着采摘后高价卖给排队求购的信徒们，俨然法喜充满。门票和功德乐捐依然是寺庙的主要收入，网上还流传着寺院的招聘启事，待遇丰厚的同时指名要厦大的信息工程毕业生，并且体贴的表示入职后无需出家剃度也无需讲究清规戒律。

曾几何时你见过烧香的人无欲无求？那一柱柱高香后，往往是千疮百孔的欲念、千回百转的心结。佛陀在浊世里点了那一盏灯，照见一念无明。千百年来却少有人能看清，只顾埋头在红尘滚滚中蹉跎，然后高唱梵歌谒语，求得消却业障一世安宁。

慈悲是佛学里的终极奥义，却鲜有人感同身受，世人纷纷将神灵作为精神世界探底时的依托，然后佛却说一切还是混沌初始，弘一法师的感悟“悲欣交集”里在我辈看来多是弥留时的五味杂陈。

去年正月，我再次造访吉钗寺，山门残破，小雨纷纷。寺内只有一人一狗伴着青灯黄卷，一句佛号知客，一杯佛茶礼宾，仅此而已。我转过大雄宝殿后，见墙角几丛惠兰正香，如末法世界里，久旱逢甘霖。叹曰：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